端午节_端午_端午吃粽子

端午流水

发布时间:2016-12-13 1:52:22   点击数:
                    

端午流水

      

(图片来源于网络)

      姚源清

男,侗族,年出生于贵州天柱,问渠堂主人。曾在《诗选刊》《诗歌月刊》《飞天》《青年作家》等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。

      

  1

  高考过后,我并没有立即就回乡下老家,而是依母亲的意思在城郊多租赁了一间陋房,算是在县城安顿下来。当然还是在家看书,下厨的情况居多,有时候也和邻居们打几转扑克,下几局棋,始终无所事事。生活似乎波澜不惊,然而心情毕竟浮躁得出奇。一方面,大约自己性情懒惰的缘故,怕出去走;再者高考之后的焦虑等待,实容不得我去想那么多了。

  L在端午节的前天正午来找我。那时候我正躺在家里的板床上大睡午觉,天气闷热,苍蝇嗡嗡地到处乱飞,我竟睡得浑身乏力,汗出不已,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拍打窗格,大声呼叫我的名字,我于胡乱中应了一声,接着半掩的门边就探进了一颗脑袋,我才知道,是L来了。L是骑着自行车来的,曾因为我的需要,L把这辆破旧的自行车借给了我好几个月,当时车笼头就已经有点松动,刹车也不大好使了,想不到的是都毕业了L还舍不得卖,事实上,要卖的话也只能是作废铁价来清理了。L啷啷锵锵地把自行车推到柴房边,靠着板壁倚好,才和我进了屋。他光着膀子,皮肤晒得黝黑,看起来比以前更瘦(他本来就很削瘦,身体又很矮),但却也更健康了。

  他对我说,他最近在工地干活已经快有十天了,活路是他姐夫介绍的,就是做“现挑”,专挑砖头,撮沙子,搅拌灰浆,活路虽然很累,并且不结现账,但每天八九十块,仍能挣不少,他说这就是在筹集学费了。恰巧今天收活回来早,又正好顺路,于是就想到要过来看我的。又问到我最近在忙什么,是否也打算出去找活做?或者在家都看了些什么书,可否写什么文章。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,我只能笑着说自己最近都在堕落,一事无成呢。但心里确实是很惭愧,那段时间,我仅有一次和母亲去给一户失火人家做过卫生打扫,并且还不小心被划伤了手指,之后几乎就什么苦力活都没去做了。关于看书,倒是胡乱地翻了不少,类似于走马观花,囫囵吞枣,至于写诗作文却始终没有心绪。

  L在我的书桌上翻了翻,找出几本书来,多数是我和朋友借来以供假期阅读的,有《图解哲学》《荒谬人格——萨特》《中国传统文化的陷阱》《野火集》《血酬定律》,L是喜欢文字的,然而对于此类书籍却提不起兴趣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却开口和我借了之前买的一本社会学著作,即西蒙·波伏娃的《第二性II》,不得不让我大吃一惊。这本书共上下两册,上半册我还没看完,事实上是看不完,觉得还是有点深邃的,当然,我不好意思拒绝——倒是希望,本书能于他有益。

  2

  晚饭过后,L邀我到他家去玩。他家在新寨一带,其实距离县城不远。我想想左右无事,也难得放松,便索性答应下来。我对母亲交待了声,就和L一起出发了。那时候天色已黑,不过我们却并不忙,还跑到“网恒”网吧去上了一个小时的网,说是查找适合自己的专业,实际上是做一些无聊的事,比如聊天,比如看别人的心情。

  那时对于自己的成绩我心中还没有底,只感觉马马虎虎,没抱太多幻想,也没太大失望,那种状态看起来似乎有点听天由命,放之任之的意思。关于专业,我曾经征求过无数老师和学长的意见,都各有自己的看法。还有家长,我的父母长辈们,他们希望我报考师范类专业,毕业后从事教学,这在他们看来是稳妥的,老师就是铁饭碗。但那个时候我却仍没想好,到底是汉语言文学,还是历史、新闻、法学,或者社会学?毫无疑问,我是不想把自己的兴趣当做职业的,靠兴趣吃饭,或者陷入一种固化的思维,我担心这样会磨损自己的热情,“文章不能为稻粱谋”,按照我的角度来理解,大约就包含了这层意思。不过其它专业又怎么样呢?这些抉择让我纠结,矛盾重重。然而L没有这方面的担心,他看起来很乐观,忙起聊天来,依旧一样是一样,兴许他也在担心,并且还明白即使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故而脸上并不表露的缘故吧,这是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原因。

  下网之后,我们在街摊边和商贩买了两斤梨子,用一个小袋子盛水装着,一路上吃着走。那是一个夏日的晚上,天空繁星点点,田间蛙声阵阵,寂静,惬意,还能听见河边潺潺流水的声音。L推着自行车,我们就这样摸黑走在公路上,不开手电,白天的喧嚣与疲惫似乎已经一扫而尽了,偶尔有几辆货车打着车灯从身旁掠过,灯光扫过黑魆魆的水泥路,亮得泛白,亮得刺眼,然而很快又移走了。这样的宁静中,我们静静地走着,相互诉说着各自的心事。

  他对我说,他很喜欢班上的一个女孩,但始终都没有表白,而现在高考毕业了,电话也联系不上了,也许以后极有可能就不复相见,不能不说颇为遗憾。我知道,L在班里的人缘一向很好,人既大方热情,而且又拥有女孩般的细心,处处讨人喜欢,因之女生缘也特别好,这点就不像我。不过面对感情这些事情的时候,这家伙却开朗不起来了,他似乎藏得很深,至少在我这个旁人看来,欲说还休欲罢不能对他来说就是最贴切不过的形容。是的,那个时候,好多高中生对自己渴慕的异性都陷入了暗无天日的苦恋和相思,虽然无休无止,然而却又惧惮表白,都深怕捅破了那一层双方心知肚明的窗纸,那份彼此都明了的微妙情愫,以致于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。这种情绪,特别在从农村来的学生里就表现得异常浓重。但即使是匆匆蹴就的恋情,那种青涩,那种朦胧,那种年月,那种我们习惯于开玩笑说的“荷尔蒙分泌的季节”,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的美妙。

  看得出来,L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,心情不免有点黯淡,我于是没话找话地安慰他,这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,往事,不就是拿来回味的吗?谁又能够说,以后你不会找到更好更适合的女孩子呢?我们于是就笑,他转而问我和我的女朋友的状况,又说一些大家以前无聊的往事,我们两个就这样在大路上肆无忌惮地交谈,纵声大笑,分路过锯木厂的时候,大概惊动了几条守厂的狗,引来了一阵狗吠,当时月色朦胧,正平添了几分生气。

  他家坐落在寨子的半坡腰上,要上很陡的石阶,我们拐弯抹角地走了一阵,路过一座行将颓祀的家祠,壁垣上爬满了青藤,由于是在黑暗中,到底也看得不太清楚,约莫是有很久一段历史了,L对我说,他家的房子距此不远了。我们来到他家时候,他的父亲已经在楼上睡了,而大门也已经关了,L先是和伯父打了一声招呼,然后就从柴垛里折了一根带钩状的木棍,从大门的一个洞孔里穿进去,转动一下拨动门闩,再顺手一推,大门就应手打开了,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,进自己的家还得像做贼一样,真是有点讽刺。他倒是一笑,很自然的样子。

  其实之前我来过一次,那时候他的祖父还在,在屋里的厢房睡。每次周末L就要带上几斤桔子,或是质地较软的食物,送给他的祖父。但我奇怪的是,这回却没见L去厢房和他祖父打招呼。

  “我爷爷已经辞世了”,L当晚告诉我说。这让我很难过,我知道再失去亲人,这对于L来说意味着什么,我甚至不知道,瘦弱的他在当时要有怎样的勇气才能挺过来。L很小时母亲就已经不在世了,家里就有祖父,父亲,还有一个比他大几岁的姐。很多年前,他的父亲在一次事故中落下了严重的残疾,重活都不能干了,所幸的是以前他在部队待过,因此每月还有几百块钱的生活补助,然而这对于这个家庭的开支来说几乎无济于事。而他的姐姐又于年前就已经出嫁了,这样,整个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身上,这个身高甚至还不到一米六的小伙子身上。高中农忙那会儿,他周末经常是要回家。栽秧,挖土,种菜,除草,挑粪,秋天还要收玉米,割稻谷,哪一样缺了他都不行。如此既要照料家庭,又要安心下来读书,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,我不能说这样的人就唯独他一个,但至少,在我的周围除他之外还没有。L是勇敢的,在我看来遑论其他,只这份直面生活的勇气就足以让许多人惭愧,这许多人中,自然包括别人,也包括我。

  那天晚上,我们洗脸洗脚后就躺在床上了,他家的卧室很简陋,东西也摆放得很随意,木桌上摆着一台老电视机,L说以前坏了的,后来又拿到县城去整修了,还能收几个台,L把它打开,当时正在播放几个夜间新闻,只见屏幕上雪花闪烁,图像也有点模糊不清,我看了一下就觉得意兴索然了。又翻看了下他的床头书,多是都是一些杂志,《读者》《青年文摘》《意林》,尤其励志方面的书籍不少。L走过来,从书柜里面挑出一本旧书递给我说:“这书就送给你,我看不下去,反正放这里也是浪费”,我接过书看了一眼封面,是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的著作《个人的体验》,我估摸着是L在旧书摊淘的,但无论如何,我还是惊喜交加。又看了会儿电视,是新版的电视剧《倚天屠龙记》,看了一会儿,越觉得犯困,瞌睡也上来了,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,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。

  3

  次日清早醒来时,窗外已然鸟声啁啾,而L和他的父亲也已经起来了,屋里里生着明火。L的父亲坐在火炕边一边抽着旱烟,一边微笑着问我昨晚睡得怎么样。我回答说,还好,平日睡懒觉习惯了,差点起不来了呢。L趁着我们说话,给我端来一盆热水,又在脸盆架上拿来一张帕子,递给我说,如果水太热的话就到外面的水缸去掺下冷水,我于是端着热水出了大门。这时候才忽然发现门前的石阶是湿的,空气也新鲜了许多,可见是夜间下了一场小雨。

  我洗脸之后就把水朝下坎泼了,水撞击着石阶,在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后,又顺着石阶蜿蜒流淌,让人颇觉畅快。这时候一个学友发来了一条信息:“端午节快乐!”我才猛然想起,今天是端午节了。

  是端午节了,没有粽子,没有艾蒿,L却把炕着的腊肉都拿出来炒了,再放上一些才洗的青菜和葱,生姜,连锅架在火坑的三脚架上,香气四溢。L又从碗柜上拿来两瓶啤酒,启开了,在瓷碗上倒满了两碗,伯父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喝酒,自吃饭,也不多邀,哥两个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。L说,这就算是过端午了,不用拘礼客气。饭间,伯父唠唠叨叨说起了些许陈年往事,谈到了自己当年参军的日子,自己的那场事故,以及和村寨人的一些嫌隙,话语间颇有些抱怨,L看到他父亲说这些,就有点听不下去了,他说能不能不要大天拿这些来说啊,伯父听后就不大说话了,只是对我说夹菜。我点点头,说,自己来,自己来。

  吃完饭也不多待了。因为是过节,母亲也打电话过来催我尽早回去,说家里面事情也多。于是辞别了伯父,L硬要送我出来。他说他也有事情,准备去看一个朋友,说是一起去县城附近的职校了解情况。L说,如果到时候万一考不上,复读是指望不上的,说不得要往这条路上走了。我安慰他说,也不用这样悲观嘛,毕竟分数都还没有出来。我隐约也有点替他担心,毕竟他的成绩并不是太好,然而又无话可说。我想邀请他和我回去,一起过节,他当然没有应承,说以后时间还多,下回再来。他都这样说了,我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,当下两人辞别。

  走在路上时,天空又是乌沉沉的气派了,空中翻飞着几片树叶和莫名的垃圾,似乎要下雨的样子。我于是怀揣着那本《个人的体验》,紧裹衣服,一路小跑回来。刚到住处,果然就噼噼啪啪的落起了雨。

  是端午节的雨。

  .4.29

    

    

匆匆那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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