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家乡，端午节又叫作“五月当午”。昨天我上百度搜索，发现五月初五这一天，除了端午节之通称外，全国各地的叫法竟有二十几种，五月当午也名列其中。端午节年年过，年年又想过，家乡人对端午节所焕发出的炽热之情，与其说是对一个传统节日的传承，倒不如说更像是在举行一场虔诚的生活仪式。

粽子和鸡蛋、大蒜一锅煮

端午节之前，精明的商贩早从南方运来粽叶，扎成一把一把地出售。母亲买回粽叶后，和糯米一起浸泡在一个大瓦盆里。头天晚上，像很多家庭一样，母亲也开始包粽子，有三角形的，有像斧头形状的，也有菱角形状的；有白糯米的，也有里面放进红枣的，也有包进花生的。

母亲包粽子既快又好看，岂聊我们一动手，奇形怪状的粽子都出来了，有的还漏出了糯米，有的捆得松松垮垮，母亲把我们包的粽子重新包一遍，说：“这都是眼见之功的活。糯米不能放得太满，把粽叶裹紧，折好，细绳捆好就不会漏了。”按照母亲说的方法，我们又试着包几个粽子，果然比之前的好看多了。

粽子包好后，母亲把鸡蛋、大蒜头与粽子一锅煮，炊烟袅袅，缕缕香味从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飘出。

端午节清晨，早起下地干活的人，从锅里捞几个粽子吃下去，清凉、香甜、可口。如果爱吃甜口的人，沾上白糖或红糖味更香。于是，各吃粽子各抹糖，成了一句俗语，大意是每个人独立做好自己事情，如此形象生动地刻画，也算是一种生活智慧。

艾蒿的浓烈清香

艾蒿又名艾草，多年生植物，生长在田边地角沟渠湖埂，夏日的阳光下，艾叶随风摇曳，泛起银灰色。平时艾蒿百无一用，就连啃啮青草的水牛和黄牛们，碰到嘴边，也懒得去闻一闻，因为艾蒿的气味刺鼻难闻。但是，到了端午节，艾蒿走进家家户户，废物变成了香饽饽。

清晨，太阳刚刚升起，撒扫庭院之后，第一件事是把艾蒿插在窗户和门框上，有人是一根两根细致地插，有人把艾蒿束成一把，可以持续好几天。于是，艾蒿的清香弥漫在每家每户的房屋和庭院里。

为什么要插艾蒿？一种说法是夏季蚊虫肆虐，降雨又多，湿气大，艾蒿的苦香气味可以驱赶蚊虫，消除湿气，预防疾病。记得当年，在夏天的夜晚，母亲也效仿邻居的做法，关上门窗，燃烧艾蒿，把屋里的角角落落都熏上一遍，瞬间艾蒿浓烈的味道充盈其中。还有一种说法是，插在门窗上的艾蒿就像是把门看家的武士，拒魑魅魍魉于门外，驱赶灾星，避开邪恶，保护一家人平安无事。

当然艾叶可入药，艾叶气味具有药用价值，不可辩驳。但是，对于艾蒿可以驱邪避鬼之说法，带有明显的迷信色彩，不足可取，充其量只能算是寻求内心安慰的一种方式罢了。

五彩线、香包和花兜兜

端午节这一天，家乡12岁以下的孩子可以享受特别的待遇，除了好吃的食物，还有一些新鲜的饰物和穿戴。

头天晚上，大人们挑选五种色泽鲜艳的细线，搭在室外绳上，让它们浸染夜晚的湿气，美其名曰吸收天地之灵气。第二天早晨，父母会把五彩线拧在一起，故名五彩线，然后趁着太阳还没有升起，悄悄系在小孩的手腕和脚踝上，小孩起床后发现五彩线，非常兴奋。

端午节这一天，小孩还要佩戴五颜六色的香包。香包的颜色和造型都非常漂亮，里面裹有丁香、桂皮、八角、山奈、栀子花籽、香草等香料，有的香包里面还装有鲜花，香气馥郁，挂在胸前，或者吊在床头，可以驱蚊、提神和醒脑。

除了五彩线和香包，小孩子还要穿一种五彩斑斓的小肚兜，即花兜兜，上面有毒蛇、蜈蚣、蝎子、蟾蜍和蜘蛛的形象，栩栩如生，号称“五毒俱全”，驱灾辟邪。可是，穿花兜兜不是每个孩子都能享受到的，只是家庭条件好的父母才肯给孩子做，因为绣花兜兜用丝线和金线，一针一线地绣上，既花钱又费时。

系五彩线、戴香包和穿花兜兜，是父母尊长对孩子的祝福和寄托，希望孩子们都经受风雨，健康成长，一顺百顺，长命百岁。

栀子化盛开的日子

进入五月，栀子花盛开。

家乡人说，栀子花“泼皮”，好养。的确如此，不管是在花圃中还是在花盆里，无论是土壤贫瘠还是肥沃，栀子花都可以茁壮地生长。端午节前后，在翠绿而密集的叶子中间，一朵朵洁白的花儿绽放，头一天掐择一批，次日清晨，又开出一片花朵，犹如夜夜空中明亮的繁星，洁白如雪，清香四溢。

记得早年，在家乡的集市上还有人兜售栀子花，他们挎着浅浅的竹篮，新掐的鲜艳的栀子花静静地躺在里面，上面覆盖着湿毛巾；也有人端着水盆，栀子花荡漾在水面上，卖花的人一边走一边吆喝：“栀子花，便宜，栀子花，便宜。”反正，我只是好奇才凑近卖花人跟前，根本没有买花的意思。

端午节这一天，我们也会把栀子化插在水杯里，只需每天续入清水，放在桌子上可以开放十几天。不过，这都算不了什么，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，在端午节这一天,家乡人有戴栀子花的习俗,不管是小姑娘、年轻的媳妇还是大婶大姨大妈，甚至是上了年纪的奶奶和姥姥，她们把栀子花别在耳朵上，或者插在花髻上，人走到哪里，栀子花的香味也就紧跟飘散到哪里，这些叶绿如墨洁白似雪的花朵一时间成了一道风景。

在大多数的年份里，端午节这一天恰好赶上一年中最抢农时的时候，割麦子插秧苗播种秋作物，大人和小孩没有闲人。在端午节这一天，除了吃粽子，这一天还要蒸新麦面馒头，焖肉烧鱼，有的人家还炸油条、糖膏和油疙瘩（油饼），再忙也不能亏在嘴上，毕竟身体好才是硬道理。不仅是端午节这一天,实际上节日气氛要持续好几天，生活内容丰富多彩，一边辛勤劳作一边享受美好生活，不仅体现了家乡人对这个传统节日的热爱，更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希望。

端午佳节喻建立律师于京西